番外三(六年前)

“你干什幺!”欧邵峰阴沉的擡起睫,带着难以言说的愤怒。

“你不是看到了吗?难道还等你赶我才走?”雪椰停了一秒,朝他轻笑着。

她居然还笑的出来?到底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居然连掩饰都懒得掩饰?欧邵峰身影轻晃着,眼底是赤露的悲愤。“难道你就不准备和我解释吗?”

“解释什幺?解释我从没爱过你?解释我就是图你的钱?”雪椰嘴角温柔的勾起,她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非常淡漠。“行吧!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打算陪你好好玩的。但谁知道今天这幺不走运被你抓个现行,老实告诉你吧……”

“别说了!”欧邵峰孤独的站在那。眼眶血红无比,他双手紧攥着,使劲之大连手臂上的青筋都爆起来。

“不让我说了?可以。”雪椰点头。眸里空洞洞的,什幺都没有,一片虚无。她继续收拾衣服,一刻不停。

欧邵峰却一个抢步走来,他将雪椰双手攥住,牢牢抵在冰冷的墙上。他捕捉到她微张的粉嫩,他粗暴疯狂的侵略她,在她的丰盈上狠摸狠搓着,发泄心口浓到化不开的怨恨和怒意。

雪椰闭上眼,心脏如遭电击,她允许自己最后再沉沦一分钟,最后的一分钟!她任他疯狂的吻着,他灵巧的舌直闯入她口中,浓烈的男子气息如山中野火般,焚尽她世界的全部!他拼命吸取她口中的温柔,双手转而向下,将她的臀瓣抓握在手中,野兽般的喘气。

上翘的欲望就抵在雪椰的腿间,她的幽处因为他的接触而渐渐濡湿。秦芒怎幺调情都干涩,只因为他一个吻就这幺大的反应,还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啊!

雪椰无奈的苦笑。虽然她极力主张一定要和阿芒真做才能瞒过欧邵峰,但事实是她太过干涩了,根本就无法接纳别人。

所以她其实还是只属于欧邵峰一个人。

雪椰无望的想着,这已经是最后的吻了,再多等会儿吧。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不能再浪费时间下去。

她必须亲手斩断欧邵峰对自己的全部期望,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弃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全。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到S城,只有这样她那个疯狂的想法才能得以施行!

那个疯狂的想法她连关系最密切的秦芒都不曾告诉,她一定要办到。她要让威胁到欧邵峰性命的人都消失,那个‘都’字包括了所有。

包括了爸爸,也包括了她自己。

阿芒这人话很多,但他有一句说对了。她的确是个非常狠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欧邵峰突然结束了这个吻,两人呼吸同样混乱。他将她扔在床铺上,接着又双目猩红的复上来。

雪椰却单手撑在他胸膛前,微微勾起唇角,声音淡然安静。“我是没所谓,只要你能让我满足就好。但你确定要在你爸还在灵堂里躺着就来上我吗?”

欧邵峰满腔的情欲被这句话当头浇下,他的神情有一瞬不自在的扭曲。他翻身坐下来,双手插入头发里,双眸紧闭,牙关咬着。

雪椰的心像被尖刀轻搅,原来心疼是生理上的疼,真的很疼,疼到她眼睛都模糊了,但她的神情却全不是那幺回事。“怎幺了?不想上我了?那我走了。”她下了床往外走去。

“你为什幺要这幺对我。”欧邵峰擡起头,维持仰面的姿势看她,眸中有点点脆弱划过。“我们好好的不行吗?我不追究了不行吗?你别离开我行不行……”

雪椰脚步微顿,她没想到已经这个地步欧邵峰都不肯放弃。她从没这幺悲伤过,也从没这幺愤怒过。她站在门前,侧脸过来看他。

欧邵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将雪椰笼罩在他的阴影中。他攥住她纤细的手臂,轻轻颤抖,从来是天之娇子的他此刻卑微无比。“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雪椰眸中有一丝没藏好的悲怄掠过,但她很快整理好。“可惜我已经厌倦了。我厌倦你贵公子的做派,厌倦你没完没了的索求。原本还想看在你家有钱的份上陪你结婚,但现在转念一想,你这种性格,以后别被董事局吃的渣滓都不剩就不错了。陪你一起慢慢挨过这个困境,还不如我换个男人更快。事实上,我也不是就你一个男朋友啊。”

“你什幺意思。”欧邵峰擡起眉睫,神色一片诧异。他的刘海被凉风拂起,在形状好看的额前微漾。

雪椰控制自己想抚上他脸庞的欲望,静静的笑了。“就是你刚才看到的意思。再见就不说了,这幺不愉快的离别也不适合再见。”

欧邵峰嘴角抽搐着,紧接着整个人坐到床上。卧室的黑暗将他整个人彻底隐藏,显得那样孤独且阴沉。

雪椰不作声,从衣柜里拖了个行李箱出来,她只有那一个箱子。接着又随便塞了几件换洗衣服进去打包。

“你要是踏出这个门我们就真结束了,我会永远不原谅你。”欧邵峰冷冷看着她动作,一字一顿,牙关紧咬。

雪椰稍停了停,她自讽的笑了。当着他面步出卧室。

茶几上有对粉红粉蓝的小猪水杯,那是他们确立关系时一起买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拿走,但鬼使神差的,她轻抚了一下它们。最后她还是听从了自己的本心,选择拿走那只粉红的猪杯。

欧邵峰浑身僵硬。他在赌,赌雪椰最后还是会舍不得离开。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他这样毫无原则的爱着她,包容她呢?对!就是这样,她一定不会走!

纷乱的思绪在防盗门被关上后彻底结束。

他疯跑了出来,但客厅已经安静。居然真的走了!她居然真的离开了他!她难道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包容她?她凭什幺这幺糟蹋他的心?她凭什幺……

欧邵峰眼眶血红,看见桌上形单影只的粉蓝猪杯。那是她和他刚恋爱时,一起买的第一对纪念品。其实他那只不小心打碎了,后来这只是他偷偷找人重制的。

现在她已经走了,他还留着这个替代品做什幺!欧邵峰手一扬,抓起来想往地上狠狠掼去!松手的那一霎他突然双手接住了猪杯。

他自嘲的缓缓滑坐下来。浑身力气抽离,痛苦好似冰冷的一幅绸缎,萎落在他的肩头和耳畔,凉悠悠的包裹住他的感官和全身。

**

清冷的月光毫无遮掩的涌进别墅。

一道纤细完全规避了监控,灵巧的从墙体的下水管攀爬而上,又顺着三楼窗户缝隙将身形送了进去。

别墅寂静无比。平时大家各出各的任务,五个同伴很难有济济一堂的场面在。其实以前是六个,但秦蔗却毫无预警的死了。秦蔗死时,爸爸曾发过很大的火,最后还是她偷偷把秦蔗埋进地底。

她留意过这几天大家的行程,尤其是秦白桃。秦白桃打小就喜欢针对自己,她不管做什幺秦白桃都要斗上一斗。雪椰侦查过,同伴们都出任务去了,换言之这个时间别墅只有爸爸一个人在。

她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虽然听从爸爸的吩咐和欧邵峰断了,但她内心没一刻是静止的。

爸爸现在已经完全不出手了。但他的狠辣早就刻画在每个孩子的心中,曾几何时还是大家子时的梦魇。

她弯下柔软的身躯入内。房中白纱幽幽,钩花描漆的家具组,和一般的女孩卧室并无二样,这是雪椰的卧室。其实她早不在别墅住了,除了出任务和定期回秦宅复命,她一般只留在H城。一则是欧邵峰在那里,二则是她还在H城读书。

雪椰不是没想过发挥她的优势用狙,但爸爸从来不站在窗前。这是他身为多年特工的职业习惯,而且周边也没有平齐的楼能让她架狙。但雪椰想她还是有很多机会的,爸爸虽然防心非常重,但是人总有弱点。

爸爸是在三十岁时退下来的。因为他在一次刺杀行动中伤了腿,从此没有拐杖就不能正常走路。

她的大脑飞速计算怎幺做才能有效的刺杀一个跛子,现在的爸爸在她眼里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她是这只羔羊亲手调教出来的猎手。

雪椰瞄时间,凌晨三点零五分。这个时间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行动最为迟缓的时间。她赌的就是父亲这半梦半醒间不清醒的某个瞬间。她往墙边一靠,和白纱合二为一,呼吸也匀停安静,没有半点异状。

挂在窗边的灯给室内镀上了层暗黄,雪椰贴在墙边悄无声息的下楼。

爸爸在二楼楼梯口的第二个房间,她身体微倾,枪套别在运动装里。其实她不太喜欢穿这身衣服,但爸爸坚持过只要出任务就必须穿上这身。

杀人也是需要有仪式感的,因为世上没有哪一种颜色能像黑色一样能把鲜血的色泽隐藏起来。

雪椰原本及腰的发在路上被她亲手绞断,变成短发。父亲的兵器没谁像她一样蓄发,美丽的卷发只会让她在近身急速格斗时更容易受制于人。大家都以为是她轻狂自傲,其实不是,雪椰只是单纯的因为欧邵峰喜欢她留长发。

她已经摸到房门前,微敛着睫,侧耳倾听屋内动静。

再次看时间,凌晨三点零八分。继续沉寂的等待,等待自己的呼吸和微风化为同样的频率。

一呼一吸间,雪椰感觉到周边的环境都慢下来。她看见半空中挥翅飞过的蝇虫每次翅膀的掀动都变成了慢帧,就连爸爸的浅浅呼吸声都在耳边纤毫毕现。

这当然不是雪椰发生了幻觉,她每次彻底安静下来都会这样。清醒到可怕,否则也不能称为当之无愧的最强鹰眼。

雪椰环顾四周,悄无声息的拾起腰间枪。

那是把二三口径弹药的手枪,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之一,它可以射穿十厘米的钢板,还能毫不费力的击毙一头水牛。雪椰对枪的掌控力就像是妈对儿子那样透彻,不管后座力多大到了雪椰手里都只有被驯服一条路。

她在心中默数‘一二’,在数到‘三’的那一瞬她猛地爆踢门,与此同时手枪保险栓放下,一颗子弹啪一声飞到爸爸的位置,她飞快的补了一枪在床头柜上手机,她要连爸爸打电话叫人杀欧邵峰的机会一同毁灭。

两颗退了子弹的弹壳从她手枪下叮声掉落。

雪椰紧接着身体往墙体后回缩掩护,转身就往一楼跑。不管是杀死还是没有,她都不能继续呆在原地。

果然!一颗破空的子弹转眼从雪椰头顶飞擦过,她头都没回,立即蹲下身子往旁边滚了一圈,找到沙发作为掩体。

爸爸矫健的身姿转瞬从楼梯拐角处现出,他作风大胆,敢用自己身体为诱饵引雪椰现身,但她绝不会在这个时间伸头,不然等待她的绝对是被打成筛子。

雪椰微微勾身,把枪持在膝盖上,小心翼翼沿沙发边缘移动。神色十分沉默,就像任意一次的任务。仅动了一步,啪的又是一颗破空的子弹紧挨着雪椰脸飞来。火辣辣的,她顾不上擦,时间好像凝固,又像是飞速前进。

雪椰闭上眼,这是十分大胆的动作。但她毕竟是爸爸亲手调教出来的,爸爸所有的狂傲大胆她都毫不客气的继承了。

她平复心情,一呼一吸再次放慢延长。

雪椰听见爸爸那一轻一重的放轻脚步,虽然极力掩藏,但那脚步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明显。雪椰立即侧身往沙发右侧的盆栽横扑而去,手枪同时举起啪地一声直瞄爸爸眉心。

秦少白脸上浮现了两道精妙的弧度。他没一丝停顿的往墙后掩去,雪椰那颗子弹穿透墙体,咚地把墙上一幅油彩挂画震落。

秦少白在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就往床下一滚,他没看清刺杀者,他想了一圈,没想到最后却是雪椰。

他知道她的性格虽然看似沉静,但实际她却是一团埋藏在坚冰下的火焰。只要谁能破开她那层看似安静的壳子,就能得到她最炽烈的对待。

她现在就宛如一个幽灵,纠缠在后颈滑不溜丢,完全无法用手触碰。秦少白心底浮现出微妙的骄傲,但更多的是背叛感。他辛苦调教这幺多年的人,居然为了外人背叛自己,她想杀了他?

雪椰在爸爸往墙后掩去的同时欺身而上,她一脚踏上沙发的茶几,凭空一跃,借着特殊制作的弹跳跑鞋直接凭空跳高一米多,上了左侧的楼梯最高一阶。黑洞洞的手枪直径转过墙体掩护,直逼爸爸面门。

秦少白疾退,他既欣慰雪椰异常灵敏的反应,同时冷汗也浸出来。他已经很多年不和外人直面交手,也早就不和孩子们比拼。一则他已经暮年,完全匹配不上孩子们这正当年的爆发力。二则他也不需要这幺做了,因为他已经退休,他只要牢牢攥紧这些孩子就行了。

也许这里别人会好奇,为什幺他明明已经暮年,这些孩子却没谁提出要单干,还让他抽成呢?其实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因为孩子们都和大象一样被习惯绑住了。

驯象人在大象还是小象时就用一根铁链将它绑在柱子上,因为力量还没长成,无论小象怎幺挣扎都无法摆脱锁链束缚,于是小象们都不再挣扎。即使它们早已长成庞然大物,在惯性思维中,它们都认为自己永远无法摆脱那条链子。

秦少白就是孩子们的那条链子,从小他就刻意的去传授他们各种杀人技巧,故意激发他们性格里的不稳定因素,让他们除了依赖自己和杀人,别的什幺都不会!

雪椰算是这群孩子里唯一的异端,她居然想读书。出于试验的心理,也放手一搏由她去。结果是可以想见的,虽然她安分了十几年,最后还是第一个提出了脱离。果然读书明理这种事不该发生在杀手身上,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兵器的本职即可。

雪椰却没秦少白这幺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完全精神放空,脑海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杀掉爸爸。

啪的一声又是一枪放出,雪椰已经放了第四颗子弹。她的手枪一轮只能上九颗子弹,也就是说杀死爸爸她还剩五次机会。爸爸的遭遇比她稍微好一点,他的半自动小手枪一轮可以上十三颗子弹。而他才放了两枪,他还有十一次机会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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