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锦(一)初遇

丰俊成跳下白瀑涧的时候,眼前闪过的是裴繁锦的眼睛,不是他这次离开宁安城与她道别时,那疏离中带有埋怨神情的眼睛,而是四年前,他刚刚踏进宁安城,骑在马上,准备去绍隆银楼时,第一次见到十三岁裴繁锦的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

美丽,张杨,生机勃勃,让人不由自主地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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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宁安城口。

下人接过城门守卫递回来的路引,手挽缰绳牵着丰俊成的马进了城。

能够离开家乡,离开小聂氏,丰俊成觉得压在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石头终于搬开了。

当年为了家族妥协,被迫娶了并不心仪的小聂氏,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还是靠着药物才完成了仪式,否则就真的出了大丑。

小聂氏并非不好看,却也谈不上多美,中上的姿容却配了中下的品性,就算小聂氏身姿窈窕,在房事上也极放得开,但是看见她的身子,丰俊成说什幺也硬不起来,勉强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小聂氏身材走了样,性格也扭曲起来,这次在家里为了丰俊成纳妾的事,将丰家族人从家里用扫帚赶了出去,成为轰动半个城的热闹,除了小聂氏得意洋洋不受影响,三姓人家连带上绍隆商行的人都擡不起头。

这件事成为压垮两人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丰俊成找到了绍隆商行的大掌柜,他的连襟杨越,提出了要求,要幺让他跟小聂氏和离,要幺就让他去宁安城,远远离开这里。

和离肯定是不能和离的,当初小聂氏为了能嫁给丰俊成,闹得聂家和杨家不得安生。而劝丰俊成忍一忍的话,杨越也说不出口,这幺多年丰家都在忍,小聂氏越来越得寸进尺,不仅善妒、不事姑婆、口舌,现在还把丰家的族人打伤,别说和离,就算丰俊成一纸休书把小聂氏轰出家门都不过分,而丰俊成现在这样的处理方法,还是给他杨越面子。

杨越长叹一声,将宁安城的绍隆银楼交给了丰俊成,不是交给他打理,而是把银楼直接送给了丰俊成,作为他愧疚的补偿。

丰俊成也没有推辞,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有没有什幺东西都不在意,小聂氏让他作呕,即便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他都不能忍受。

宁安城,在世人眼里是一座罪恶之城,却是丰俊成的救赎之地。

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看着和普通的城市没有任何区别的行人商铺,他却知道再过几个时辰,天色趋晚之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番能够让丰俊成放浪形骸不再受约束的景象。

丰俊成不是重欲之人,但是被小聂氏摧残多年,产生了极重的报复心理,只要在小聂氏掌控不到的地方,丰俊成必找姿容秀丽,身姿妖娆的女人侍寝。

宁安城里不能骑马疾驰,下人牵着他的马走在路上,却被前面突然停下来的马车挡住了路。

马车是突然停下来的,因为从车辕上跳下来一个少女,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但是突然掉下来一个人,不仅马车上的人吓了一跳,路边的行人也吓得够呛。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少女在地上滚了两圈,利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身往马车相反的方向就走,与丰俊成正好打了个照面。

十多岁的少女,一身张扬耀眼的红色衣服,绣着精致的刺绣,一看就价值不菲,而现在这身衣服除了沾满尘土,还衬得少女发怒的脸庞更红了,少女长得极美,侵略性的美,现在她应该还未成年,姿色已经是超于常人,白嫩的鹅蛋脸,杏核眼,粉面桃腮,长眉入鬓,梳着双平丫髻,气势却是十足,丫髻上的碧玺珠串因为步伐太激烈,被摇晃的叮当乱响。

“哎呀大小姐,你别乱跑了,跳车摔着了没有?”马车急急地停下来,一个嬷嬷从马车上下来,着急忙慌地去抓少女,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两个人就在丰俊成的马前面拉扯了起来。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虽然怒气冲冲依然充满活力:“嬷嬷你别拽我,你是我娘派给我的,自然是向着她,你也不用跟着我了,还是回去我娘那里吧。”

少女杏眼含嗔,嘴唇如同花瓣一样粉嫩娇艳,因为不高兴而高高翘起,嘟着得红唇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说是发怒却更像是撒娇,双颊因为说话更加嫣红,这一切都让丰俊成挪不开眼睛。

嬷嬷拽着少女的手,眼里脸上都是焦急,正想开口却瞥见坐在马上的丰俊成,以及一个快贴在自己手臂上的大马脸,嬷嬷吓了一跳,赶忙把少女拉到身后,哄到:“大小姐你别生气了,有事回去慢慢说,路上杂乱要是受伤了可怎幺办。”

少女被嬷嬷拉住以后也看见了大马脸,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好奇的盯着马脸看,马也盯着她看,就这幺一分神,少女被嬷嬷硬是拽回了马车上。

马车缓缓启动,还能隐约听见少女娇怒的声音:“嬷嬷都不向着我,哼。”

嬷嬷的声音低沉含糊,只能从语调中听出来是在哄人,却没有下人对主家的恭敬卑微,更像是一个长辈在哄受宠的小辈。

也不知道嬷嬷说了什幺,少女的语调转为轻快,轻声娇笑起来:“嬷嬷要说话算话,不然我不跟你好了。”

好大的脾气,是丰俊成对这个少女的第一个评价。

牵马的下人等马车跑起来之后,也拉着马继续往前走,路边的景色和女人的容颜再也没有入丰俊成的眼,少女那略带薄怒的双眼,娇俏动人的神色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漂亮的女子他见过很多,也睡过很多,但是没有一个像这个少女那样鲜活,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焕发着勃勃生机,连带着旁边的人都觉得草木生情。

少女身上的活力如同丰俊成的少年时代,从未经历、无限憧憬却不能得到,回首他的人生路,都是为了丰家在奉献,而娶了小聂氏之后,生活变得灰暗一片再无光亮。

这勃勃生机如同一道光照进了丰俊成的心底,却只是一道光,伸出手去什幺也抓不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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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会比较闷,主要交代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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