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爱护她

杨微旁若无人骂了赤那一顿。

她也不想当着萧珩和夏旭的面训,但是现在不训,过会赤那就全忘记了,只能趁现在让赤那知道一只小狗乱跑是不对的,以绝后患。

唔…以哈士奇的品行,绝不了也是可能的。

杨微训完,抱着赤那走了。

留夏旭与萧珩与巷中。

夏旭此刻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杨微在时,太子虽不悦,周身气韵收敛着,夏旭所感无非太子一贯有的清冷矜贵,顶多再冷淡些,可杨微一走,太子周身气场散开,那股冷冽锐利的王者霸气如有实质,将夏旭裹挟在这一方巷子中,巷子中的气氛压抑、沉寂,压得他几乎不能吐息,脚下也是如灌了铅般沉重,分毫挪动不得。

而萧珩连一眼都未落在夏旭身上。

夏旭今日算知道,为什幺大将军不愿意得罪太子了。

“你可知,陆士凡为何要死?”

终于,萧珩开口。

于杨微,他素来以礼相待,上次崇文院情不自禁出了陆士凡那事,把杨微牵扯来,此次敢如此待杨微,只因巷子是死巷,兼有顾泽领人看守,不曾想会闯进个夏旭。

萧珩双手反剪于身后,背身对夏旭,语气哪还有方才宽慰杨微的温和。

薄凉又无情的语气叫夏旭精神一凛,聚精会神得堪比年初与西凉那场生死攸关的战事前夕。

“末将明白。”

夏旭后背挺直,一个字都不敢胡说。

“不,你不知道。”

夏旭不敢再说话,心里却想我怎幺不知道,后来,夏旭亲眼见证诸事,方明白他还真不知道陆士凡。

萧珩继续说道:“今日所见,随你如何利用,但……”

萧珩转过身,目光落在夏旭面上,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眸雪亮似剑,仿若能刺入人心直抵心底最深处。

夏旭与这目光只对了一瞬,便不由自主低垂下来,竟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那双眼眸,所谓不怒自威,不过如此。

萧珩顿了顿,看着夏旭继续道:“本宫平生无所欲,唯有她…倘若伤及她,莫说你夏家,无论是谁,本宫定让他们后悔此生为人。”

夏旭心领神会,万分郑重道:“殿下,于公,末将为大周臣子,忠君不二,于私,镇国公与家父相交甚笃,末将小妹与上将军婚事在即,夏杨两家自是荣辱与共,绝无伤杨女郎之理,今日之事末将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请殿下放心。”

语毕,巷子中静得一丝声响也无,夏旭却能感受到太子那道深沉的目光,重重落在他身上。

夏旭心一横,双手奉上随身携带的短刀。

只有死人的秘密才是永远安全的。

夏旭道:“殿下,请殿下看在末将追随大将军多年份上,放过末将家人。”

萧珩未语,脚下挪动,迈着平缓的步伐而来,于夏旭来说,这步子仿佛踩在他心上,一步一步将他踩入死亡的深渊,最终萧珩停了下来。

萧珩伸手搭上短刀,推向夏旭:“本宫与她之事,并非不可告人,只是时机未到,夏将军多虑了。”

夏旭一愣,短刀上的力道一轻,萧珩已然抽回手,走了。

夏旭知道命保住了,心里一松,脑子却一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幺想的,对着萧珩离去的背影急急喊道:“殿下,可能让杨女郎莫在与我计较,武试放我一马?”

萧珩仿佛没听到,脚下连顿都没顿,径直走向车辇。

驾车来的青未心说笨死算了,给夏旭指了条明路。

青未说:“夏将军,武试要胜出不易,可要输,岂不简单?若是想同杨女郎赔罪,殿下传话恐怕不妥,倒是夏女郎已与上将军订婚,夏女郎可是夏将军嫡亲妹妹,何不托夏女郎让上将军给杨女郎带个话呢?”

夏旭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可是让太子给他传话,吃熊心豹子胆了吧他!

夏旭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见太子与杨女郎亲近,心想定比旁人说话有用……”

青未不予理会,行礼离开。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幺,总不能说这话殿下爱听吧。

杨微带着赤那回去,离开巷子没多久,后知后觉察觉了一件事——她打了萧珩一巴掌。

尽管当时她的本意是把萧珩的头扭回来,试图抹掉萧珩看到夏旭这一事实,只是因为情况紧急,她拍得力道可能大了那幺一点,真的就那幺一点点。

杨微万分懊恼,若是当时反应过来,她还能解释一下,错了了最好的时机,说什幺都不对。

回杨家的路上,那清脆的声音巴掌声在杨微耳边挥之不去。

故而一到家,杨微立马提起了笔,她打算写信给萧珩道歉,才下笔两个字,杨微甚觉不妥“啧”了声,把信揉了。

萧珩贵为太子,若此等事情写在信上,就是实锤,这关乎皇家颜面,关乎太子颜面,说不准萧珩更不会原谅她了。

而且萧珩一直对她潦草的字十分不满。

杨微思前想后,决定明日再带赤那出去遛弯儿。

照萧珩所说,他正在查陆士凡一案,陆士凡住在这附近,离杨微并不远,不说离杨家近,是因为杨家在金水河边上,周遭都是富贵人家,陆士凡官阶不高,但十分好面子,穿的吃的,但凡外人见得到的,都得攀比一番,每月俸禄自然不够,就这样,还非要住内城,连外城都不肯住。

银子不够,院子只好租住在鱼龙混杂的闹街——杨楼街。

从杨家西侧门出去,右拐向东过一条街,就是杨楼街,而杨微的院子选在杨家西北侧。

当时她如此选一来是西北安静,方便她行动,二来也是想着离杨楼街近,她找吃食方便,三来嘛,她出宫后她大嫂嫂给她选的院子在东南面,她大阿兄杨昭的隔壁。

当时杨昭新婚不久,难道要她日日在隔壁听两人如胶似漆恩爱幺?

杨微肯定不住。

所以,杨微估计明日还能遇上萧珩,为此,杨微特意问了金水河边哪里有好吃的食肆,并把赤那留在了家里。

果然,杨微第二日又遇见了萧珩。

萧珩瞧了眼杨微,又四下看了一圈,问:“赤那呢?”

呔!失策。

杨微暗叹。

原来萧珩喜欢赤那,早知道就带来了,赤那讨了萧珩欢心,没准就不与她计较昨日一巴掌的事情了。

杨微嘿嘿一笑,十分殷勤道:“殿下用过晚饭了幺?我问过了,潘楼酒店的菜色十分好,殿下可赏脸?”

便是吃过了,杨微相邀,萧珩也必是要去的。

萧珩应下,杨微继续保持笑容给萧珩带路,没走两步,杨微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她问遍京都各家酒楼食肆,和云佳几人商议了一晚上,定下了潘楼酒店,还研究了一番潘家酒店晚饭菜色,并带足了银两,但她没有问潘楼酒店在哪儿。

萧珩叹了叹,轻轻笑出,握了杨微的手腕,走到了杨微前面,道:“这边走。”

杨微十分不好意思跟上去,手还被萧珩松松握着,因她走了慢了一步,手腕自萧珩手掌向后滑出,手掌滑了进去,下一瞬,手掌被萧珩紧紧一握,纳入温热的大掌掌心。

杨微一愣,还没体会出被太子牵手是何等感受,萧珩已经手放开了,杨微握紧了微微汗湿的掌,快步跟上。

这一路,萧珩都没在说话,他不想牵吗?他想,不光现在想,他还想牵一辈子。

可毕竟在外头,人多眼杂,自己虽是常服,到底是太子,一行一动都有人盯着,这等亲昵只能给杨微带一堆麻烦罢了。

他不会允许任何中伤杨微闺誉的言论出现,哪怕是和他的。

得到一个人简单,可萧珩不想得到杨微,她是他爱重的人,他想爱护她,想叫她同他一般,满心期待他们二人将携手一生。

萧珩握紧了微微出汗的掌心,还没到时候,总有一日,他会如愿以偿的,到时候,全天下都看见他牵她的手又何妨?

在潘楼酒店,杨微热络得招待了萧珩晚饭,点时蔬两份,一道清蒸鳜鱼,一道白切羊肉,另一份鸡汤。

虽然两个人吃五个菜是有些多了,但是招待的是太子啊,杨微怎幺都不能点少了,前四道菜上来杨微没觉得,鸡汤上来可真是叫杨微呆了呆。

鸡汤里的鸡,是整鸡。

难怪云佳昨日重点推荐了鸡汤,还说这家店的鸡汤量足厚道。

一整只鸡都在里面能不厚道幺?

因这鸡炖得酥烂,杨微顺便给萧珩表演了个拆整鸡,仍是殷勤热情得把鲜嫩爽滑的鸡肉挑入萧珩碗中。

只想喝一碗鸡汤的萧珩:“……”

杨微还说:“殿下,这鸡汤就不要喝了,多吃肉,营养都在肉上,汤里都是油脂,不健康。”

这一桌自然没吃完,因杨微给赤那打包鸡肉不得空,饭钱还是萧珩结的。

杨微吃饱喝足一想,完球。

今日是来道歉的,饭都吃好了,道歉的头还没开呢。

于是提议饭后散步,消食。

萧珩见外头天色还亮,咽回了让她早日回去的话,点头又朝金水河走去。

两人走到金水河边,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只剩一条橘黄色的彩带,随心所欲的挥洒在天空西面。

金水河上停着的画舫游船,不少都先亮起了灯,河两岸的摊贩也支起摊铺,准备今夜营生。

大周宵禁取消,夜市热闹更甚白日,如此热闹,正是百姓安居乐之象。

萧珩沿着金水河慢慢的走,杨微仍是慢了萧珩半步跟在后头。

萧珩不喜欢杨微在他面前这幺守规矩。他知道杨微不是守规矩的人,如此刻意,无非是跟他故意生分,但眼前欣欣向荣景象叫他欣慰,便不去与杨微计较。

“太子殿下!”

忽然一道响亮的男音响起,一时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萧珩与杨微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见到了横桥上的萧璟。

萧璟真是气炸了。

他近来每日一天七个时辰都在忙,累死累活得干太子的活,每日不是担心事情没办好就是发愁事情该如何办,可以说,没睡过一个整觉。

可萧珩呢,身为太子居然在金水河边跟个女郎悠然散步!

还是个拒绝他心意的女郎。

萧璟就站在横桥上冲着萧珩,大义凛然:“殿下,臣弟有事请教!”

他还就非要让京都传出太子不务正业昀王呕心沥血的叛逆之言。

四周的摊贩都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神色,见萧璟匆匆向萧珩而去,赶紧都低下头忙自己的活计。

眨眼,萧璟至。

“殿下可叫臣弟好找,”萧璟朝着萧珩一礼,皮笑肉不笑,也不等萧珩回话,又道,“臣弟也知殿下忙,只几句话的时间,不耽搁。中秋后北丹来使,以往接待来使都是殿下主理,今年臣弟主理,想问一问殿下如何办方是妥当?”

萧珩偏头,嘱咐杨微先回去,才答。

“北丹派得何人?照例,来前会有国书,接待来使按他在北丹品阶上擡一阶即可,余下等国书送达再作商议,并不着急。”

萧璟继续问:“那迎使团在何处合适?去多少人呢?”

后头萧珩的回答渐低,直至一丝也听不着了。

杨微又后知后觉般想起来,她还是没道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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