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举！＂女人带着讪笑的语气，在我耳畔悄声说道。
＂欸？妳说什幺？＂我不确定她刚才说的是不是我认知里的不举。
＂妳果然还不知道，真可怜！这个男人只是长得好看，根本不可能给女人幸福。如果连我都不行，妳肯定也不行，还是早点逃吧！＂她又对我上下扫视一阵，自信满满地走了。
安得烈朝我投射焦急的视线，唇瓣微启欲言又止。
＂你刚才告白成那样，结果还不是跟这种女生交往过？＂我瞇起眼质疑道。
＂那是大二在网球社认识的，只交往一周！＂安得烈焦急地解释道：＂当时妳都不见我，我想身边有个人能转移注意力，她又正好跟我告白我就答应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答应交往？原来你会做这种事。交往后发现没有很喜欢就无故分手？＂
＂不是……我当时只是想要有个人陪我吃饭聊天，但她白天离开社团就会失联，晚上才会找我约会。＂安得烈尴尬笑道：＂这都算了，她来找我的时候，身上还有其他男人的气味，就算洗过澡，嘴里和身上的衣服还是有味道……＂
＂那男人是多臭，味道可以留在别人身上那幺久？＂
＂妳以为我只是闻到汗臭味？＂他无奈地笑道。
＂不然呢？＂
＂不重要了。＂安得烈只是微笑摇头，没打算讲更多细节。
＂啊……喔！＂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有马赛克的画面，恍然大悟地看着他。
＂嗯。＂他会意地笑了笑。
＂你该不会又无意间展示了大香蕉吧？＂我掩着嘴悄声说道。
安得烈立刻胀红了脸，我发现这玩笑开过头了。
＂在那之后你还有跟其他人交往过吗？＂我赶紧转移话题。
＂我说没有，妳会信吗？＂
＂不会。＂我故作大器地说道：＂其实不要进展到结婚，你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也不是完全不能跟人交往吧？＂
＂……＂他沉默地望着我，眼底好似藏着千言万语，但我一句都没等到，他便起身去结账。
走出餐厅，我跟他一边散步一边往电影院去，他默默牵起我的手，并且牢牢地十指交扣，彷佛在宣示些什幺。
但我心底的自卑在他的沉默之后悄悄蔓生，像是无法克制的本能，即便知道不应该那样想，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是否在那九年里，曾经觉得另一个女孩也能承担他的秘密，也会愿意陪他度过一生？
毕竟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狼人的秘密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好。
不会只有兽人控会这样想吧？
在那九年间，肯定也曾有个人深深被他吸引，在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得到他的信任与期待……
＂我确实跟其他人交往过。＂身旁传来淡淡的话声。
＂嗯。＂我心脏一震，突然不敢追究更多。
＂但无论跟谁在一起，总是会在某个瞬间把对方当成妳……＂他下意识将我牵得更紧。
＂妳能明白被寂寞吞噬是什幺感觉吗？＂他停下脚步，在路灯下回望的双眼满是怨怼。
＂九年来我试过各种方式，让自己不再去想妳、不再回想过去。我开始迎合别人，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可以跟大家去联谊、去酒吧，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充实。＂他说着说着眼眶便盈满不足落下的泪水。
＂当时遇见的人，没有人会相信我以前没朋友，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妳……也想念我失去的那个自己。不管跟谁在一起，我都要扮演他们喜欢的样子才会被他们喜欢。只有妳，见过那个讨厌人类，格格不入也无所谓的我。＂
＂让我更痛苦的是……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全变了。我却还想回到久远以前，一边猜想妳或许都忘了，一边绝望地继续生活。＂
＂妳不是一直希望我有自己的朋友圈，体验正常人的生活吗？我现在就告诉妳，我全都体验过了。＂他抓住我的双肩，直直望进我眼底，控诉般低语：＂还、是、很、寂、寞！＂
＂你现在是怪我当初不愿意跟你读同一所大学啰？＂我心虚地推开他。
＂对！＂
＂所以我不是答应陪你看电影了吗？＂
＂妳以为陪我看电影就能解决九年来的积累寂寞吗？＂
＂……我拒绝！＂
＂我什幺都还没说……＂
＂反正我拒绝。＂脸又发烫了，他为何要说出性暗示般的要求？
＂妳小时候不是说长大想养一只狗？＂
＂嗯？＂
＂养狗不如养我吧！＂他不死心地追着我的视线说道：＂我还会做家事，也会赚钱给妳花，妳觉得狗可爱的地方我都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吗？＂
＂我就是不能想象妳再次丢下我，不能想象下一个没有妳的九年，妳为什幺不能……不能给我一点安全感……＂
啊，他好像真的快哭了。
＂我已经给了，只是你还没看到。＂我轻抚他的脸庞，扬起嘴角说道：＂我真的已经给了，你可以回家找找。＂
＂真的？那我们现在回家。＂他牵起我就要往回走。
＂不是说要看电影？＂
＂我只是想留下跟妳看电影的回忆，但我现在比较好奇什幺样的安全感，可以放在家里……＂
＂你走慢一点！＂我像被一只二哈拖着走……
他真的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开始翻找。
＂不提示个范围吗？＂他苦恼地望着我。
＂提示就不好玩了。＂我说。
＂……＂
＂你慢慢找，我先去洗澡睡觉了！＂
＂妳该不会是想打发我随便说说的？我生气起来说不定会咬人喔！＂
＂好，找不到就给你咬。＂我摆摆手走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客厅和厨房一片狼藉，声响移动到他房里，猜想他很快就会发现那张卡片……
欸？
这样不就是我先跟他求婚了？
＂嘶──。＂突然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快？可是我也不能想象下一个没有安得烈的九年，我也想跟他一起，像以前一样生活。
＂妳是不是放在妳房间？＂他苦恼地跑来我房门口。
＂还没找到？＂
＂没有……是什幺？戒指？花？告白信？结婚书约？妳提示一下啦！＂他心累地扑过来埋头又蹭又吸。
＂我现在好像能理解猫的心情了。＂
＂嗯？＂
＂猫被吸的心情……＂
＂呵呵。＂他的笑容只维持几秒又垮下来：＂妳到底把我的安全感藏在哪？＂
＂藏在你的回忆里。＂我给了他很文青的提示，猜想二哈难以领悟，但我忘了，他以前成绩比我好，立刻从我怀里弹起往他房间跑去。
我好奇他究竟想到了什幺，也跟到房门口看一眼。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拿起干枯的向日葵，端详好一会儿，当他准备伸手拿起相框时，我便转身逃走。
但安得烈的速度快得吓人，我不过迈开三步，他就已经从身后将我牢牢擒住，甚至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呵呵呵……怎幺办……我好开心……＂他收紧了拥抱，身体的炙热透着布料传了过来，围在腰上的手变得指节分明、露出爪尖。
我以为我适应了，却还是因为本能的恐惧四肢发凉，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别怕……＂他压抑着低喘说道：＂在妳习惯我这个样子之前……我什幺也不会做……别怕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他手里还拿着相框。
相框在他手里看起来又薄又脆，却丝毫没有破损的痕迹。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他的话声透着一丝恐惧，像是在害怕听到我的否认。
＂嗯。＂
＂妳什幺时候写的？＂
＂今天你上班的时候。＂
＂为什幺……我以为至少要过了今天妳才会信任我……才会想给我承诺。＂
难怪他今天那幺反常，讲了那幺多我不知道的心情。
＂你老是在算计我。＂我回头，想直视那双异于常人的兽瞳。
＂因为我怕不小心又做出让妳想离开的事情……＂
＂以后不会了。＂我轻抚他消失的耳际，只剩一条软骨向上延伸形成一对厚实的狼耳：＂我很久以前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嫁给你，只是这种梦想，在那个年纪太难以启齿……＂
＂知道我长这样也没改变想法吗？＂
＂你不觉得普通人的身上也有秘密吗？就算不是狼人。＂
＂朱蒂亚……＂他微微蹙起眉心，苦涩地扬起嘴角。
＂就像某些帅哥隐瞒自己有痔疮一样。＂我说。
＂能一样吗？＂他无语地笑了：＂帅哥的痔疮能让妳觉得可爱、想摸吗？＂
＂……＂换我无语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