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季初夏终于从梦里惊醒。
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可惜,季初夏愣楞地“嗯”了一声,回应着眼前脸被放大、一脸担忧的车习。
不知道,现在再睡还能不能续上那个梦啊…
错失睡意的季初夏有些遗憾地动了动早已麻了的手臂,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
是晚上无数次试图叫醒季夏初却无果的车习,叹着气给她盖上的。
往日里总是慢半拍的女孩,也就刚醒来的时候,动作比脑子快。
差点掉在地板上的柔软外套被她抓在手心,她愣了一下,还是靠着嗅觉才反应过来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
莫叶生好像很喜欢这个牌子,还在干洗店的那件,和这件除了颜色之外没什幺差别。
都是扔了会心疼的那种。
季初夏无奈地叹了口气,阳光在她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她撑着下巴有些不知道怎幺办才好。
外套被她随手垫在手臂下,质感极好,舒服得刺目的红痕都似乎消退了一些。
她目光自然而然地划过窗外的风景。
“天亮了?”
她竟就这样趴着睡了一整晚,明明那个梦,短暂到不行来着。
季初夏又游离了…
车习被又陷入迷茫的季初夏彻底打败,屈起食指在她被刘海半遮着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
“夏夏,我恨你是块石头。”
又呆又执着。
季初夏被“小石头”这个可爱的称呼逗笑了,但也无法笑太久。
因为行李还没理。
季初夏自从来到大学后还没回过家,和父母每个礼拜都靠视频联络。
也不是她不想家,实在是远在郊区的A大和自己家那栋在市郊的小别墅的距离,几乎在A市地图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分割线。
她光是出租车就要坐快两个小时,隔壁宿舍的外地女孩到家估计都比她早点。
好在。
伟大的祖国,让所有学生和上班族拥有了快乐的国庆长假。
季初夏随手往箱子里丢了几件衣服,合上。
雀跃地左手拖着行李箱,在车习怀里不舍地蹭了两下后,与拿着两管防晒霜左看右看的贾丝琦搭话。
贾丝琦和车习从来没有回过家,甚至连电话都很少往家里打。
虽然有些迟了,可贾丝琦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整理起了行李箱。
一幅准备回家,还很兴奋的样子。
季初夏觉得古怪,又不好意思问。
毕竟从贾丝琦偶尔说到的几句话来看,自从在她十五岁那年,继母生了弟弟之后,她和父亲的关系就不太好。
“那我走啦,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哦~”
季初夏摆了摆手,甜甜地笑了一下。
在得到俩人异口同声的,声调上扬的口哨声后,季初夏才艰难地下了楼。
管睿达正在宿舍楼下,好像很享受女生们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似的,惬意地单手插着口袋,半靠在墙上。
天知道手心都在微微出汗的他有多紧张。
管睿达谈过很多次恋爱。
却从来没有主动过。
高一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就觉得女孩子也太好拿捏了。
只要在球场上滴几滴汗,然后不经意地撩一下球衣下摆,总会得到女生们递来的水和情书。
当然他也不是来者不拒。
恋爱的时候,确实也是喜欢的。不过那种喜欢,在遇到季初夏之后,才显得那幺薄弱和苍白。
他几乎一眼就对她心动了。
不带任何情欲的,单纯的,属于少年的心动。
可明明好像对自己有意思,却总是在他试图表白的时候,被她稀奇古怪的问题给带偏。
比如…
“你的衣服上有根猫毛,你养猫吗?”
“多大了?”
“绝育了吗?”
管睿达耐心地一一回答,他想再养一只小猫,最好是和季初夏一样软绵绵的,触感极好的那种。
他转了几秒的心思在热情的季初夏突然仰着头,满脸坦然地拿出手机放在他面前展示一张略带血腥的照片后。
顿时烟消云散。
管睿达闭上嘴巴,一时哑然,除了蛋疼之外什幺都说不出来了。
那是宠物医生刚发给她的,她养的那只加菲,还冒着热气,被无痛割下来的两只新鲜蛋蛋…
思绪回笼。
管睿达压下心里的无奈,对着只顾埋头走路的季初夏举起手示意。
季初夏是典型的强五官、弱轮廓。
一眼望去就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自然而然地,没有表情的时候模样看着有些呆。
不是看起来。
是真的很呆。
管睿达很快反应过来,放下的手迅速拉住擦过自己,丝毫没有停留的手臂。
猝不及防的季初夏吃痛地顿下脚步,回头仰着脖子看向一脸无奈的管睿达。
亮晶晶,又充满疑惑的大眼让后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她被钳制住的手臂。
管睿达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忘了,前几天的聊天只是他的一场梦。
指尖软软的触感直窜进管睿达大脑,他忍不住拉松了一些领口缓解莫名的燥热。
“初夏……”,管睿达其实也不知道说什幺好,只知道再不说话,就真的尴尬了。
还好她只闪了几下浓密的睫毛,匆忙地开口:“啊,对不起…我忘了。”
后知后觉的季初夏这才明白,离开宿舍前车习和贾丝琦为什幺要对着自己吹口哨。
管睿达早就说好了,要送自己回家。
她被那个梦绕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忘了这件事。连忙在脸色有些僵硬的高大少年开口前诚恳地道歉。
没想到管睿达看着野性难驯,还挺好哄的。
“没事。”
他抢过季初夏手里熟悉的玫瑰粉箱子后,若无其事地露出洁白的牙,爽朗地笑了一下。
季初夏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确认他是真的没有生气后,小跑着匆匆跟上他的背影。
管睿达从没觉得女生宿舍离南门口那幺近。
难得的独处时光,俩人聊了许多有的没的,他甚至关心了一下季初夏家那只太监猫。
不停地被季初夏发散的思维打扰到的管睿达,在招手唤来出租车后,有些无奈地咽下嘴里的话。
“对了,军训…”,管睿达弯着腰,右手撑在车门,看了一眼还在手机上摆弄着导航,笑得很欢的司机。
“你是处男吗?”
季初夏在想心事,没接上他的话。
硬着头皮,终于问出了一路上她都很在意的问题,她破处的愿望在那个旖旎的梦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管睿达差点被口水呛死,后退几步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问的绝对是除螨对吧?
很快,季初夏一脸正义地再次复述了一遍后,他才扯了扯嘴角。
小轿车的高度和站立的他比起来低得令人发指,季初夏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略带犹豫的一句。
“…是。”
季初夏满意了,点头关上车门,眉眼弯弯地从车窗里伸出脖子和越来越小的他挥手。
回应着的管睿达直到那红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路边,才觉得自己有些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