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这一夜就这样过去。
旭日东升,林晚卧房东边的窗户亮了。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淡淡的金色日光照到窗上,院子里的鸟雀也吱吱喳喳叫起来,新的一天又来到。
刚起身的林晚由丫鬟们伺候着穿衣,洗漱。
有了身份和地位以后,林晚坐在铜镜前,不必动手,自有几名娴熟的侍女为他挽起柔顺乌发,束上金玉高冠。镜子中的那张脸俊美不可方物,再披上绫罗绸缎锦袍,林晚一介男子,竟比太监们养的那些小妾还要美艳几分。
刑部。
皇帝最近这段日子虽很少上朝,但是刑部要做的事情可一点儿不少,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务等着去处理。从晨光熹微忙碌到暮色四合,林晚今天也是卯时末才从刑部出来,登上回府轿子。
但凡能推得掉的应酬,林晚都命下人给他推了,遇上实在推脱不掉的,才去露个面,意思一下。
因为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林晚萌生了急流勇退之意,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一个什幺样的环境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或是爬上来。他害怕,怕那噩梦总有一天会在谢朝身上灵验,若真是那样,就来不及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思来想去,光坐着还不够,林晚决定得有所行动。他走到案前,提起笔写了封秘信,笔走龙蛇,写完以后包上两层油纸,交给专门的下人送去。
近段日子,随着林晚越来越有权势,加之对他背后的阉党势力眼红,来巴结的人更多了,林府内堆满了珍宝,近百个下人就伺候他林晚一个。生活是什幺都不缺了,如今,唯有一点让林晚不满的是,身边的贴身侍女都大字不识一个,没有任何交流,无话可说。
有个人曾回答他说:“这些下人,懂得伺候人就行了,说话、解闷,还得靠怡红院的姐妹。”
林晚嘴上没说,算是默认了,在他孤寂煎熬的时候,心里还是想着,要是身边有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就好了。但是这样的人,眼下要去哪里找呢。
这天晚上,城外的一处四下无人的空地。
两顶轿子并排挨在一起,不多时,从其中一顶轿子里传来半句暗号。另外一个轿子传出一个声音,回了下句,两边这才打开话匣。
“久仰林大人威名,属下佩服得紧,不知今日叫来,所为何事?”
“不瞒大人,朝中公事,林某渐感力有不逮,恐怕不能胜任要职,还想请另寻高明。”
“哦,林大人还真是有胆量。”
“规矩我是知道的,但在这人世间,我林某已没有可在乎的人。”
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用威胁的语气继续说道:“据在下所知,林先生有位姓谢的朋友,是吧。”
听到这儿林晚沉默了,手握成拳,青筋绽起。
“卑职有所耳闻,这位谢公子风雅得紧,从西北回来后没什幺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喝小酒,听听小曲。”
听到对方对谢朝了解至此,林晚这时才知道,对方也是有备而来。
“麻烦林大人替在下转告一句,这城外可不安宁,万望谢公子晚归路上,多加注意。”他刻意强调最后一句。
“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及此事。起轿。”
黑暗中,两名轿夫擡起其中一顶轿子,走远了。
林晚坐在逼仄的轿子里,面色惨白,轿子一步一晃。他早应该猜到的,自从加入了这个组织,便再也没有能独善其身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