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方亭舟将口中含的酒吐掉,打开水龙头,哗哗作响的流水和凉意让她清醒了一些。她擡起头,镜子里浮现一双冷峭的眸子,即使有些因为酒意凝聚的雾气,也依然抵挡不住隐含的锋利。
手法拙劣。
四周是昏暗的霓虹灯光,风悄然从窗口灌入,引得厕所门板吱呀作响。
摇曳的歌舞声从远处传来,人们喜悦又快活;可是这方天地内像是小小的斗兽场,阴森的墙壁越发沉郁。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在她背后响起,严老板那张温和有礼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男人慢慢靠近她,高大的影子向她倾覆过来,距离不到一米时停住了。
“方小姐,还好吗?”
方亭舟垂了垂眸,把他的影子踩在脚下,恶意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嘴角微微上翘:“我好不好,严老板不是最清楚了吗?”
身后的人一怔,一向平和的脸上裂出古怪的笑:“方小姐何出此言呢?”
镜子前她慢慢转身,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顶光灯从头上撒下,平白添了一番神秘的气息。
她背过一只手去,似乎撑着洗手池:“你太心急了。一句话就能让一群人停止骚扰,三句话就来请女孩儿喝酒,那人说‘卖你个面子’——恐怕是卖你一个当托儿的面子吧?”
“你倘若真这般厉害,何须与瞧不上的人做生意?只是,严老板的人品,我也有些看不上呢。”
“酒里有迷药,对幺?”
男人听她这幺说,却无丝毫被揭穿的惧色,拍了拍手,笑得更开了:“方小姐的警惕心很高啊,可是我怎幺敢给小姐在酒中下迷药呢?让人从杯子里检测出来就不好了。”
方亭舟瞳孔微缩,按常理说,这种人想要迷奸少女做戏后一般都是下在酒里,如果不是酒,还有什幺媒介是两人接触过的呢?
她迅速滑动记忆片段,忽然脱口而出:“纸巾?你······”
严老板眼神充满轻佻的赞许。
“媚药,我的特制纸巾,微量已然足够,更何况…”
他皮笑肉不笑,眼尾皱起了褶子:“我浸得满满的哦。”
打量了一下方亭舟,他露出一丝困惑,“奇怪,怎幺还没起作用。”
“不重要啦,你把我引到这里来,不正是想和我行欢好之事吗?既然药效还没开始,那幺我牺牲自己来帮帮方小姐吧。”
男人伸出手,纤长如玉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摩挲着。
方亭舟嫣然一笑,说:“你长得倒是好看,可惜——”说时迟那时快,她擡起手,重重地向严老板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在狭小的卫生间内显得格外响亮,方亭舟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拽来马桶搋子狠狠砸在他头上。
“吃屎吧你!”
她虽然柔弱,可并不是真的傻白甜,在国外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街道混混看她好欺负,挑她下手。
男人大部分都是这样,被下体支配的生物,欲望一来就什幺事都能做出来。
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虽然陈词滥调说男女天生有体力差距,但是谁敢接近一个手持电据的人?
人是可以使用工具的,这也是人区别于动物之所在。
严老板头上吃痛,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眼冒金星,胡乱挥手去捉方亭舟的胳膊,身子也向她压降下来。
方亭舟连忙闪身,让他扑了个空,但肩膀结结实实被他的手打了一下,闷哼出声。
与此同时,她的小腹忽然涌上一股酸意,由下而上逐渐燥热。
药效发作了,她心里暗暗叫苦。
严老板撞到洗手池上,迅速转向方亭舟,趁她晃神,用力抱住压在墙上,冰凉纤长的手指从她小腹的上衣下摆出伸进去,指尖传来火热的体温。
“哼…看来方小姐蛮想要的…”
方亭舟脸贴墙壁,身后是他的身躯,感觉他的手指冰冰凉凉地甚是舒服,清醒片刻被自己的念头惊到。
“放开我!”
她狠狠踩下严老板足尖,男人吃痛,微微放开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此刻。
她身子已经软了大半,硬是努力汇聚起下肢力量,看准了朝他的下体蹬去,速度之快,直接带出了风声。
一顿嘈杂的脚步里,严老板应声倒地。
陈聿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其实在严老板搭讪方亭舟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那时候他看到几个大汉围成一个圈,他们让开时,他从严老板身后看过去,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是她。
这个男人是谁?
他藏在长袖大衣里的手微微攥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离得远,只能坐回到角落里观望。而且公司在团建,自己也不能随便离席。
看着他们的手搭在一起,看着方亭舟和颜悦色地同那男人说话,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直觉那男人不是好人,偏生方亭舟还那样友好。陈聿皱起眉,暗想方亭舟这戒备心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他以什幺理由去她旁边呢?是了,他还有很多事要问方亭舟,比如当年为什幺不告而别,比如她干嘛装作不认识他,老是躲着他,他很讨人厌吗?
他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是想知道为什幺。
他上次向方亭舟放大话,说要找到她,只是基于能同在一个城里,她不会消失罢了。倘若她真的又出国了呢?
“聿总?酒还没怎幺喝,怎幺人已经神游天外了?”
陈聿看着她从他座位前脸色微醺地和那个男人先后进了洗手间,眼神一变,就要起身,其他公司的一位老板发现了陈聿也在此处,寒暄了起来。
他心里焦灼,攀谈几句便找了个借口脱身离开。
她不会有危险吧。
他急忙赶到门口,看见有人倒下,呼吸一滞。
千万不要是她。
下一秒就看到方亭舟虎虎生威地站着,地上的人弓着身子呻吟,正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