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萧筱下楼的动作顿住,她看见郁晌端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手里捧着外婆煮的凉茶,正乖巧地一口一口喝着。

头上那几根毛照例被他用发胶抓起,但萧筱很清楚他现在这幅乖顺的模样在上车之后就会变成另一幅模样,最后在抵达学校时只能看到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他。

在她看来,郁晌的人设很割裂,面对不同人群显示出不同模样,当然了这也情有可原,她可以理解,毕竟她也一样。

“?”萧筱歪着头看他,不明白他一大清早出现在这儿的理由,今天凌晨爬回家不补觉的嘛,他明明那幺爱睡觉。

“收拾好了?”他看她走近,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作势要起身。

等等,这是怎幺个情况,要顺路的意思?

“小小啊,岚叔刚接客人去了,我本来还想去另一户人家看看有没有空车的,结果正好碰上阿晌,他说他也要回你们那个学校,这不顺路了!”

萧筱午饭不在家吃,原本为了炖排骨拿出来解冻的猪肉又被放进冰柜,外婆拾掇拾掇找了个角落给它塞进去。

……天杀的,怎幺会这幺凑巧……

她闭了闭眼睛认命,时间不早了,最好还是不要再折腾,从家到清城一中要开大约一个半小时,高中时白云县周边同考进去的学生就一起包岚叔的车,周五傍晚一块回家,周日傍晚再一块上来。

她初中时发愤图强好不容易才吊车尾上的本地最好的一所高中,高兴得她查出成绩后立马就跟郁晌报喜,然后在古亭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欢天喜地地得知她们高中又能一块读了。

回忆顺着漂流瓶浮上来,萧筱突然意识到她青春中无数个关键时刻都有郁晌的存在。

坐上副驾后出神地想卫东海究竟找她做什幺,她不是同届学生中最优秀的,也不是最调皮捣蛋的,不管是学业成绩还是外貌长相,或者艺术特长,没有一项格外拿得出手。

普普通通小透明一个,成天除了老老实实刷题,就是老老实实写错题本。熟知笨鸟先飞的道理,所以先天不足后天来凑,学习这条路她走得艰辛,但好歹还有些许收获。

就她这样的平平无奇的学生,萧筱倒是意外自己多年后还能够被记住。

郁晌扭过头看她,一秒、两秒,萧筱的手都扣在手机上,他探过身吓了她一跳。萧筱身子明显后撤,但身后就是座椅,再怎幺退都退不到哪里去。

安全带咔嚓一声,她吞下口气屏出气,眼睛眨呀眨,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轮廓,凑近看眼底还有一点点红血丝。

郁晌故意往前靠近两厘米,鼻尖能够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的味道,在她忍不住伸出手打算推开他前,主动后退,笑道:“怎幺?怕我强吻你?”

堵在胸口的气总算得以呼出,萧筱大口呼吸,胸脯起起伏伏,没回答他。

“和我接吻很吃亏?”他吊儿郎当地问,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敲敲点点。

“你能不能正常点。”萧筱回呛过去,两个人闭口不谈几个小时前发生的艳事,全当没发生过,。

一个下药,一个假装被下药;

一个以为自己的动作天衣无缝,

一个以为自己的演技浑然天成。

“我不正常,你不是一直都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不正常的度和范围是不是跟以前不太一样,萧筱斜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知道自己不正常就好。”

车驶出村路,汇入主干道。

“怎幺突然回学校?”郁晌沉默片刻后立即问,他不允许沉默的氛围在他们间存在太久,搜肠刮肚才问出这个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原是最讨厌做无用功的,或是问些蠢问题,做些蠢事情的,但冥冥之中他好像在慢慢朝着自己看不起的方向前进,可他管不了这幺多。

萧筱坐车不看手机,脸侧向窗外,行道树飞驰而过,她在窗玻璃上隐约看见郁晌优越的侧脸,鼻梁很高很挺,眼窝深邃,摸上去时心尖会有电流通过。

“卫老师问我有没有时间回趟高中看看。”

“所以呢?”

他问,你就回去,不问问什幺事?

也不怕到时候被人给卖了。

知道他话里藏话,萧筱没理会,她是有原因的,但这原因不便与他明说,“所以什幺所以,你管我,我想回去就回去。”

“是是是。”郁晌闻言不怒反笑,心思:谁管得住你呀。昨晚本没打算答应老卫的,可他说萧筱也去,那他倒是可以要跟着前去看看。

这两年清城小有翻新,白云县通往清城一中的路修过三四次,去年春节挂上的电子春联和灯笼还没拆下来,转眼又将近年关。

导航的预设路线和从前没有什幺不同,可沿途飞驰而过的店铺牌匾不少已经褪色,靠近校门口的那个小区却因为昂贵的物业费而崭新如旧,熟悉的保安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赶走在那摆摊的流动摊户。

登记过后学校门口的保安就让他们进来了,荣誉校友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郁晌的名字至今还挂在学校的光荣墙上——他是那年的省理科状元,好不容易终于从隔壁附中和邻市一中的手里夺回的状元宝座。

校广播里是领导在讲话,这会儿刚好校长要讲完,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班级的方阵表演了。

萧筱下车后给卫东海发了个短信,对方让她来操场找他,他这会儿在给学生的方阵表演录视频。

“你去哪?”萧筱转过身问他。

郁晌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把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塞进她手里,然后把手揣进口袋里,“去趟办公室,你呢?”

“哦,那不顺路,我去操场。”萧筱提高了音量,捏着纸棒看清口味后,记忆片段便一股脑涌上来,冲溃她。

高中那会儿,郁晌在理科重点班,萧筱在文科重点班,隔着环形走廊和上下层,两间教室是斜对角线的存在。

她在楼下,郁晌在楼上,时常在课间靠在玻璃栏杆从上往下看,每个月总有一两周能看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靠走廊的座位上写题,很乖也很勤奋。

郁晌喜欢偷偷看她,最初萧筱是不知道的,后来他发现她前桌总是笑嘻嘻地转过来找她搭话,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劲,于是幼稚且霸道地给她写了张小纸条放进她的笔袋里,连带着一根水蜜桃味的不二家棒棒糖。

纸条上的内容具体她记不清了,总之就是叫她好好学习,不要被无关紧要的男人干扰了自己的节奏。

萧筱欲言又止地擡起眼看他,手里把塑料纸壳攥得哗哗响。郁晌就站在她身前,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见她不说话,才不舍地缓缓收回手。

“去吧,去看看高中生表演,别让老卫久等了,事情办完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他顿了顿继续说,“然后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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