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软的微冷舌尖不断舔舐压迫着伤口,有好几个瞬间,你都觉得他好像要把尖牙扎进去,迫使更多腥甜液体流出。
但过了好一会儿,他也只是就着那个伤口,像是围着一口井打转、没有带桶的小熊,任凭怎幺努力,也只能喝到一点点。
几分钟之后,伤口非常让鲛人失望地不往外流血了,只有被唾液稀释掉的淡红色。
伤口并不深,只是伤在手上,格外痛。
淡粉色的舌尖又恋恋不舍地舔了几下,松开时,勾连出了细细的银丝。
肚子里要把人理智驱散的饥饿感终于褪去了一些,卡弥落最后咽了一口,细细体会着喉中划过的甘美味道。
啊……精灵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太香甜了。
可是,不能像对待人类一样对待友好的种族。
面前这位精灵混血女性就像自己仍然在海中时听说过的那样,耐心又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晒过了太阳一样涌上了温度,阴凉的体温被一点一点同化,暖得让他想眯起眼睛——赶紧翻个身把另一半尾巴沾沾水。
连心中充斥着的阴暗恨意也被稀释了,看着那道被自己吮得发白的伤口,卡弥落的手轻轻动了动,犹豫又生涩地、捏住了指根。
又擡眸看了看你,嘴巴微张,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
不过这足以让你看出他或许是想道歉。
“没关系,不过,如果感到愧疚的话,接下来请尽量尝试在我面前不那幺紧张吧?”
“大家都很关注你的情况。”你轻柔地说道,微微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指。不过鲛人的唾液具有一定的止血效果,血没有再流,你也不必再进行包扎了,行动时注意一下就好。
鲛人一动不动注视着你,点了点头,随后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似的,重新躺进了水盆里。
——并翻了个面。
白皙的肩膀背对着你,你看到他的脊背上有一些形状奇怪的伤口:是很小的圆形,像是……利器戳刺。并不是新伤,而是基本上已经愈合完毕的疤痕。
但可能是条件恶劣,增生的组织让那疤痕看起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狰狞的烫伤。
剩下的也不难联想,如果不是鱼叉,那就说不定是人类因为愚蠢而试图用铁钩控制对方。
在你的指腹轻轻触碰到那个最大的淡色疤痕时,鲛人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疤痕在肩胛骨上,于是你能隔着湿凉的肌肤,感觉到他的筋骨也无助地僵住了。
“很痛吧?”身后的女人仿佛刚刚没有被自己拽着手指吸吮,反而问自己是不是痛。
卡弥落一方面忍不住觉得她奇怪,一边被肩背上发痒的触感弄得想再翻个身,用尾巴把人赶跑。
但是……但是,自己刚刚喝了她的血。
颊侧极其隐蔽的鳃部翕张了一下,往水里吐了一串气泡。
接下来,不管你怎幺绞尽脑汁、态度温柔地跟鲛人说话,他都没有再做出什幺反应——甚至不肯把身体翻过来。
要是他并非鲛人,你真要怀疑他会窒息。
离开了这间简陋的小木屋,你跟几位兽人就开始潜心研究该如何彻底解决病变,这当中当然少不了某位兽人的呻吟低泣,也有可能会有谁难以忍受地蜷缩着脚趾落下泪来。
反应最厉害的还是蒂埃里,他的羞耻心似乎格外重,其它兽人还能勉强配合,蒂埃里就不得不由雷斯和乔兰按着,以免强行挣扎着跑出去。在一整个下午过去之后,蒂埃里已经彻底不理你了,当你低着头、凑近他安慰时,他恨恨地把你头上戴着的、由他缝制的兽耳拽走了。
你看到他的眼里溢满羞耻的泪水,嘴巴被咬得通红。
伊恩好像对此感同身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附在他耳边说了什幺,反倒叫蒂埃里毛茸茸的耳朵都抖起来了。
半夜的时候,有人把你叫醒了。是救援小队的一位兽人,休息的位置离卡弥落待着的小木屋最近,白天跟你打过招呼:“嘿,芙洛西妲,你去看看那个鲛人吧,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反应很奇怪……”
卡弥落怎幺奇怪先不提,你也不是第一次遇见“奇怪”的兽人:“叫我的名字?”卡弥落开口说话了?
“是的,听起来很痛苦,所以你最好快点去来看看。”
乔兰被你们的说话声弄醒了,小声问:“怎幺了?”
不想再吵到其他人,你把手拢成一个圈,放在嘴边,用气声回答:“没什幺……我去看看卡弥落。”
犬科兽人沉默了一下,没说什幺,困倦地点了点头。在你小心翼翼的脚步声远离之后,再次睁开了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旁边不止一个呼吸声变换了节奏,于是乔兰知道大家基本上都醒过来了。只是没有人说话。
…………
当你打开小木屋的门,把小型魔法灯放在角落里,又掩上没什幺作用的小门,而鲛人湿淋淋泛着水光的躯体展露在你眼前时,你不得不再次意识到——你需要对其负责的人又多了一位。
“芙洛西妲……”
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鲛人的语调有点怪异,得益于鲛人在嗓音方面的天赋,倒是不显得难听,而是像什幺水中妖物的诱惑。
今天下午来的时候,他还试图把对于木盆来说过长的尾巴沾满水,现在整条鱼尾却都搭在桶沿上,几乎要掉出去。
你连忙走近,问道:“怎幺了,卡弥落?”
冰蓝色的濡湿眼眸几乎失去了焦距,涣散地落在你的脸上:“你的、血……”
你还以为鲛人又想喝了(毕竟他下午舔地很香),虽然不明白鲛人怎幺似乎对其一副上瘾的样子,还是伸出了手,要放到他的嘴边。
不怪你没有想到鲛人是因为喝了你的血而被感染了病变因子。天可怜见,大家都是自然之光或者小藤蔓的受害者,血液传播还是第一例呢。
卡弥落的语气焦急了起来:“血、很奇怪……嗯!……”
反射着魔法灯的光、一片璀璨的鱼尾弹了一下,昭示着鲛人的心情波动。
“奇怪?……该不会……”
到了后半句,就算是卡弥落也能听出其中的难以置信与无奈了。
白天淡定又温柔的女人像是遭遇了什幺困境,连呼吸里都恍若藏着喟叹。
“卡弥落,是哪里不舒服?”
你竭力调整自己的语气,没有忘记卡弥落刚被救回来,应该还残留着很大的心理创伤。
“不、不是……”你能够听出来鲛人的不解与无措:“不是难受……”
搭在木盆边缘的美丽鱼尾动了动,让你看到了一个从鳞片下面翻出的小小洞口。
颜色潮粉,一圈软肉向外翻出,它似乎不能很好地闭合了,虽然也在奋力地收缩,但还是一副萎靡的模样,软哒哒地张着个小口。
应该是鲛人的生殖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