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
46层的高级公寓内,男人穿着T恤牛仔裤坐在客厅角落的懒人沙发里办公,身后是两面玻璃的corner view。
日落时分,远处的天际线升腾一片暖黄的火焰,夕阳完全地铺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从超大落地窗向外俯视,大大小小的建筑像微缩世界里的玩具,哈德逊河平静的河面上闪耀着金色的波光。
叶闻笛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见眼前的绝佳城景,不由得怔愣一瞬。
“池总,洛克家族的投资总监 Susan Richard 表达了投资意向,要求在两周内收到基金的最新条款书和过往项目的详细表现数据。”
“如果成功引入他们作为Anchor LP那就再好不过了。”叶闻笛微笑着,声音里难掩兴奋,“那我就继续跟进他们提出的要求,确保材料准备无误,方便您回国后与团队对接。”
“嗯,麻烦你了。”
池庚垚视线没从电脑上移开过。
“您身体好一些了吗?您想吃什幺,我点外卖。”
男人这才停下快速敲击键盘的手指,擡起手背往额头上草草贴了贴。
“唔,退烧了。”
这次来美国出差,又要考察项目,又要见机构投资者,连轴转身体有些吃不消,加上前两天忽然降温,发烧来得猝不及防。
这套3b2b的公寓是他多年前在美国留学时家里给买的,住这儿总归比住酒店舒服些。
“我自己来。” 池庚垚从地上拿起手机,微不可地咳嗽两声,对叶闻笛说,“你跟他们去聚餐吧,那家意大利餐厅还不错。”
“老徐说八点开始,不急,您不一起吗?”
“少来,我知道,你们巴不得我不去。” 池庚垚合上电脑看她一眼,笑了下,了然地摆摆手,“我去了你们也不自在,今晚就算了,跟他们说我病还没好,你们好好放松。”
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团队跟着他东西海岸来回飞,下了飞机立刻就去开会,连他都有点吃不消。
叶闻笛不得不承认,池庚垚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领导者。
会议桌上杀伐果断,绝对的自信沉着。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什幺情绪的起伏,眉眼里带着一种欲望被满足的极淡的倦怠感。
叶闻笛家境也不差,本科在英国读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她没少见。
只是像池庚垚这样红三代,富二代出身,身上却一丝浮躁也没有的人实在太少了。
他在公司里对下属是出了名的严厉,有段时间招人,招来一个他开一个。
但只要熬过了新手期,没有一个人想离开他的团队。
天塌下来有池总顶着。
他就是能莫名给人这样的底气。
叶闻笛出门的时候,池庚垚也跟着去了玄关。
他站在她背后,等她换鞋,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您也出去吗?“ 叶闻笛踩上一只高跟鞋,耳廓发烫,往旁边让了让。
“嗯,出去逛逛......新买的包?挺好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个吗?是在第五大道那家店买的,前天去的时候还有货。”
通常他这幺说,就是要去给那位梁小姐买了。叶闻笛明白他什幺意思,索性直接说了店名。
她先出去,池庚垚跟在后面,反手关上门。
“以后你要是跳槽了,这种私人的地方女生别轻易来,不安全。”
说着,食指敲了敲门板,“不过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
叶闻笛想起来他桌子上摆的那个硕大的摄像头一闪一闪亮着红光,显然,他比她更担心发生点什幺。
“是谁说我要跳槽了,我怎幺不知道?”
她扭头朝池庚垚微笑了一下,先一步摁下电梯按钮。
“您这不是生病了吗,特殊情况。”
池庚垚点点头,没再说什幺。
叶闻笛曾经是他手底下的实习生。毋庸置疑,她很出色,要能力有能力,要资源有资源,实习期结束后他爽快地给了转正offer。
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他们合作的第五年。
作为上司和同事,该提醒的他都已经提醒到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忽然开口。
“她还在海市?”
叶闻笛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看着浅金色电梯门里池庚垚的倒影,说。
“梁小姐已经回北京了。”
“她一直住酒店?”
“是,没回家。”
叶闻笛暗吸一口冷气,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再问更多了。
她也很难做的。
只听身后男人冷哼一声,“......住酒店也不知道住个好点的。”
池庚垚只让她盯着梁斯翊的动静,既然是盯梢,她手里当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照片。
也包括......
那女孩和另一个男孩,拥抱,接吻,几乎每晚都进同一个房间。
梁斯翊在老板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
但她现在生活过得好好的,实在是不想主动触霉头,把这些照片发给池庚垚。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池庚垚的反应。
于是只好装傻。
老板不问,她就不说。
可她没想到,池庚垚最多只是问问她每天去哪了,其他的一概不提。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老板也在装傻。
原来像他这样的人,也会被爱刺痛。
电梯门打开,他们一起走出公寓大门,简单地挥手告别,分头往两个方向走。
没走出多远的距离,高跟鞋的步伐慢了下来,直到停在原地,静静立在黑色地砖上。
她回头,朝男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日暮时分,世界在黄昏和黑暗的罅隙里静止。
纽约的街头人潮汹涌,他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