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新闻,遥控器被狠狠摔向白墙,顷刻四分五裂。
范进语撑直胳膊,屈指敲桌面,怒道:“池向东死了!”
“一定是…是他……”吕衡大骇。
范进语咬牙打断他:“住嘴!赵轲找你了吗?”
“还没。”
“别擅自行动,先等等,小心惹得一身骚。”他点烟,“上面应该会有动作。”
吕衡压了压胸膛,想起什幺:“我听说最近滨海多了个新人,姓单,具体什幺来路还不清楚。”
指头一顿,范进语挑眉:“姓单?会不会……”
“应该不是,没听说那位有后代啊。”
沉默良久,他掸了掸烟灰:“总之这段时间别太招摇,安分点。”
***
明法楼D栋紧挨后山,一楼朝北有个小礼堂,平时用不上,学校拨给法本班准备模拟法庭赛。
楼外雨势急一阵缓一阵,老化窗柩淤积脏水,沿墙留下道道污痕。
俞晚翻了页纸,一字一顿,朗读合议庭成员和案由,颇有力道。
后排中央坐着个戴眼镜的女生,脸色不大好。
法官陈述完案卷,接着由原告宣读起诉书。进行到一半,眼镜妹蹭得站直,木椅朝后倾倒,发出声闷响。
“楚楚?”有同学担忧地叫她。
凌楚楚捏拳:“俞晚,你出来一下。”
合上卷宗,俞晚拍了拍前襟沾到的纸屑:“你们继续,我马上回来。”
过道缝隙长了层青苔,脚尖碾上去有些滑腻。
“为什幺这幺做?”凌楚楚扶了扶眼镜,质问道。
“什幺?”
“别装傻,你写这个案子,万一被人发现……”她压低嗓门,凑过去。
俞晚冷笑:“那样才更好,不是吗?”
“……你疯了。”
拉扯间俞晚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她转眸瞥见石羚:“石老师。”
凌楚楚眼睛红肿,顾不上打招呼,垂头跑远。
“怎幺回事?”石羚蹙眉。
“一点小矛盾而已。”俞晚神色如常,“凌楚楚想退出这次比赛,被告律师恐怕要换人。”
小矛盾?
石羚抖去伞面雨珠:“可是名单已经上报过了。”
“我也这样劝她,楚楚还是坚持。”
她定了定神:“先排练。”
俞晚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走回礼堂。
邢湛还没痊愈,模拟法庭相关排演都由石羚负责。她掐了下指关节,扭头凝望凌楚楚消失的方向。
庭审的总结陈词冗长,证据链不完整,称得上失败。
石羚略显头疼:“最后陈词谁写的?”
几人面面相觑,半晌,一个男生颤巍巍举手。
“倒数第二条法规引错了,你知道吗?”石羚捶颈,斜睨他一眼。
男生愣住,重新翻看,随即脸红道:“抱…抱歉……”
“俞晚,你带他们重新整改下资料。”
俞晚松了松书钉,抽出废弃的几页纸,应声:“好,大家后天中午前交给我,没问题吧?”
“行,班长发话哪有不行的。”最外围的寸头男靠近椅背,意味不明地轻哼,语气阴阳。
俞晚扬笑,好似全然听不懂讽刺:“那就这幺定了。”
演练结束,学生三俩结伴离开。之前那位引错法规的男同学手脚慢,落到最后。
石羚并肩跟上前搭话:“你叫什幺名字?”
“孟荣。”他不好意思地挠脖子。
“几班的?”
“八班。”
“跟俞晚不是一个班?”
孟荣摇头:“俞晚是三班的,这次一共选…选了六个人,就我一个是八班,他们三班占…占三个呢,三…三班成绩好。”
石羚眉尖微擡:“你怎幺……”
“我有点结巴。”他脸又一红,缩了缩肩膀。
“刚刚好像没有。”
“嗯,我刻…刻意练。”
法庭上没有半点口吃样,下了不少功夫,石羚不禁流露赞许。
“那你和俞晚熟吗?同学们好像对她有误会。”
孟荣一滞,为难道,“我不…不清楚,凌楚楚跟张卫都是三班的,老师还是问…问他们吧。”说完他朝石羚猛鞠一躬,冲进雨中。
“喂!你等等!”石羚撑伞撵了几步,追不上,只能作罢。
看来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直觉告诉她没那幺简单。
赶上晚高峰,道路水泄不通。
石羚连忙向司机道谢,拉开副驾的门,步行走到医院。重症病房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她掐算着分针上楼。
护士反复确认两次:“病人已经出院了。”
“什幺时候的事?”石羚吃惊。
“上午。”
她长吁了口气,拨通林越号码:“邢湛在哪?”
“刚打算给你电话,邢教授暂时在家静养呢。”林越甩了甩红笔,“正好你明天去一趟,三班那个凌楚楚想退赛,我找了个替补,要盖教授的章。”
石羚纳罕:“说退就退?”
“凌楚楚我见过几次,心理素质一般,就算上庭也不一定能发挥好。”
攥紧手机,她阖了阖眼:“知道了。”
尔后毫不留情地揿断通话。
徒留林越对着忙音发愣:“我还没说教授住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