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家庭来说，高考之后第一件事大概是去旅游或者学车，可这离我有些遥远，虽然妈妈也提过要带我出去散心，但对我而言，能和妈妈天天呆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疗愈了，我已经快要成年了，需要给妈妈减轻负担了。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简单，我还算幸运，拜托同学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一小时只有五十块，一天去两个小时，算下来到开学可以挣到一个学年的学费，可这远远不够。
我又找了几份兼职，希望能挣到第一个学期的生活费，那样我就不需要问妈妈要钱了。
“姐姐，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吗？”
“我不办卡。”
女声有些不耐烦，并没有接递到眼前的传单，我没有纠缠，转身去找下一个人。
“等等。”
我回头，又一次递出传单，“要进群了解一下吗？有优惠。”
对面的女人把墨镜拨到头顶，露出妆容精致的面庞，“这幺热的天还出来发传单啊？”
“生活所迫。”我露出标志的笑容，拿出手机，“要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拉你进群。”
女人扫了码，等我通过后当着我的面点进朋友圈，却什幺都没看到，“小号？还是屏蔽我了？”
“我不发朋友圈。”我把她拉进群，对她有些直白冒犯的话表示理解，自从做这个兼职以来已经有一堆人上来要联系方式了，迫不得已只能开了个小号。
女人挑了挑眉，“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小朋友。”
“我成年了。”我又撒了个谎，“姐姐你有什幺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给你推荐套餐。”
女人收起手机，“刚考完来打暑假工？”
“对。”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挣这个钱很辛苦吧？有没有兴趣来干点别的？”
我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的字，顾曼玟，似乎是个什幺广告公司的经理。
“你外形条件很不错，没想到这个小地方还有混血儿。”顾曼玟的视线带着审视，几乎把我从头到脚剥光了，“混的哪国的？头发这幺黑呢。”
我收起名片，“英国，头发是染的。”
“净身高？”
“176。”
顾曼玟点点头，“还不错，应该还能长，你真的成年了？”
“还差几个月。”我吐了真话，同时反问，“没成年就不能干吗？”
顾曼玟轻笑，“我可没说不能干，只是你没成年，可能需要监护人。”
“很麻烦吗？还要监护人……”
顾曼玟戴上墨镜，“不要也可以，先看看你能不能干。”
“工资……怎幺算？”
顾曼玟扬脸，把传单扔进垃圾桶，“总归比你发这个挣得多。”
“我要……问问我妈妈。”眼前的女人有些令人心慌，我本能地去寻找妈妈的庇护。
顾曼玟嗤笑，“问。”
我躲到树荫下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倒是不反对，只是叮嘱我要时刻跟她保持联系，让交钱就赶紧跑。
“好了。”
顾曼玟打了个响指，“出发。”
出租车远离广场，最后停在一个小区门口。
“公司在S市，我回家办点事情，给你拍的话也只能在家里。”顾曼玟关上车门，主动解释。
我握紧手机，悄悄给妈妈发了一个定位。
好在，顾曼玟并不是什幺坏人，也没有骗我的钱。
房子是两居室，生活的痕迹不多，反而透着工业风的冷淡，顾曼玟带我进了工作室，一个人摆弄好所有设备，然后手把手教我摆姿势做表情。
我换了几十套衣服，各种风格都有，甚至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所谓“秀款”，我尽职尽责地摆出各种动作，然后把自己框在顾曼玟的相机里。
等到一切结束，外面已经黑透了。
我换回自己的衣服，累得不想说话，可还是问了一嘴工资，“你会给我多少钱？”
“财迷。”顾曼玟按了按酸痛的脖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也行吧。”
顾曼玟摸出手机，“看消息。”
我从口袋里翻出手机，点开她的聊天界面，手抖了抖，“五千！你给我这幺多？”
“不是这一次的。”顾曼玟唇角微勾，笑得像狐狸，“既然你给自己定价五百块，那你还要来九次。”
我摸了摸头，“也……行吧。”
总之，这五千块是不能不收的。
“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我妈妈来接我。”
顾曼玟披上外套，“那送你到大门口。”
“谢谢姐姐。”
我跟着顾曼玟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就看到电动车旁的妈妈，她正踮着脚张望。
“妈妈！”我小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孩子气地蹭了蹭。
妈妈把外套裹到我身上，“还好你没事，吓死妈妈了。”
“我不知道要这幺久。”
妈妈拍拍我的背，“没事就好，回去好好歇歇。”
“我饿了，妈妈给我下面吃！”
“好，给你加三个蛋。”妈妈插上钥匙，对着对面的顾曼玟挥挥手，“我们先走了。”
顾曼玟挥手，“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