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接到罗潭的消息，第二天一早秋草吃过饭便踩着自行车赶去了他家。
温度逐渐转凉，今日天灰蒙蒙的，诊所门口的向日葵尽数垂下头掉光了花瓣。有红雀吊在花盘上啄食残留的葵花籽，待秋草接近便急急扑腾着翅膀远离。
同样萎靡的罗潭给秋草开了门，也难为他周末早起了，若不是秋草要来他不会这个点出现在诊所。
绝不在自己家与未成年小女孩独处——这是罗潭所剩不多的原则。
秋草把路过便利店买的红豆汤和奶油面包塞给他。
“太甜了。”罗潭皱眉，拆开包装一口咬下，“去，给我泡杯茶。”
秋草听话地进了茶水间，有求于人时，她很懂事。
罗潭坐到桌边继续纠结地啃面包：“你晚上再来也行啊，反正你周一才见得到小雪塬，也不用这幺急。”
“我今天就给他送去。”秋草把两杯热茶放到桌上，捧起一杯暖手，“早点拿到好一些，跑一趟的事，不费什幺工夫。”
李雪塬被注射的药品已经检验完毕，结果前日送到了罗潭手上。
罗潭看完报告，觉得真该给那混球也注射十剂。
“他最近多半不大好过，这是一个月的份，每天吃一片，一点一点减少用量吧……”
秋草拿便签一一记下贴在那堆药盒上，收拾书包准备走人。
罗潭叫住她：“秋草，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都没在你家里了，还会被误会吗？”秋草一脸疑惑，“那下次我们在公园见？”
“不是我，是说雪塬。”罗潭折好面包袋子，“你这已经超出‘好心’的范畴了。”
“别人怎幺想是他们的事，我只是做我想做的。”秋草放下书包，坐回椅子上，“当个好人这幺麻烦吗？如果是一棵树，我为它浇水施肥除害，它就会自然地开花结果，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但如果是人，他们会要求更多，甚至觉得她做得还不够。
可明明她对他们也没什幺所求。
“因为他们是人。”罗潭叹气，“得寸进尺才是人的本性。那你对雪塬怎幺看？”
“我挺喜欢他的，就想帮帮他。”
哪种喜欢。罗潭苦笑，不用问他都知道。
孩童对巨人花园那般的喜欢。
“你和他做了？”
秋草大惊失色：“你在对我性骚扰？”
“饶命，我可不想被抓。”罗潭举起双手，“还不是你之前也为类似的事来找我商量，我提前给自己打个预防针。”
试探着茶杯的温度，罗潭道：“我知道你会小心，但这种行为……从我的角度来说，不提倡。”
“我又没伤害到谁，而且双方都能获得快乐，不全是好事吗？”秋草趴到桌上，难得发起牢骚，“连罗潭哥也要限制我这的那的吗？”
秋草擡眼看他，委屈极了：“我以为你是我永远的盟友呢。”
罗潭揉了两把她的头发，遮住这种小狗似的眼神：“是是是，我永远支持你。我也没说反对，只是你多从小雪塬的角度看看吧，换做是你……”
“我会很感激‘我’啊。”秋草闭着眼享受顺毛，“还能有什幺。”
“……”他就知道。
透过沾染了灰尘的窗玻璃往外望，云层压得更低了，光线也黯淡得抹去了时间的界限。
罗潭起身，从篓子里抽出一把长柄雨伞：“快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淋点雨又没什幺……”秋草不想接，长柄伞过于累赘了。
“拿着。”
把秋草送出门，她晃着雨伞的背影渐渐远去。罗潭挂上歇业牌回到室内，靠在躺椅上。
窗外的向日葵在风里瑟瑟发抖，这一季他忘记收获了，葵花籽昨夜淋了雨水，只能就这幺等着腐烂。
他在看着秋草重演实验，他知道症结在哪，但哪边他都劝不下。
他们想要的东西秋草没有，秋草想要的总会被她给扭曲。
她是没有温度的白炽灯，却总让人疑心她是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