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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北的日子不好不坏,就这幺平静的过了四年。
京中忽下圣旨,又叫穆谨回京任职。
天子的想法难以猜测,昭玉曾听穆谨说过,二人一起长大、读书、情同手足,天子还曾说过,他与他如玉壁,不会叫任何外物分开。
情不为碎,世俗亦不可挡。
他支撑着他,辅佐着他从少年帝王到如今。
躲不过猜忌。
京中传来的消息是宦官在整理书房是,翻出了天子读书时用的笔墨,其中有支是穆谨所赠,其中刻了小字。
天子握着笔,感怀从前,痛哭流涕,心中悔恨交加,想起往日种种,即刻下诏穆谨回京。
着实是令人感到几分讽刺。
如今生活好不容易步上正轨,昭玉还计划着要个孩子,被这幺一闹,计划全都打乱。
“若是他哪日又猜忌你,我们不是要跑来跑去?”昭玉丢下手中的玉佩,摔在软榻上。
她难得发脾气,炸呼呼的样子让人瞧着好玩。
“如今一切都好,我都准备要个孩子了,又要周折回去,万一生下后又贬到这里那里…”
“不会的。”他拉住她,将人轻轻拉到怀里,昭玉坐在他腿上,气的一时缓不过来。
这几日她都吩咐兄弟两将避子药停了,没料到又折腾这一出。
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次不会走的,他对我有愧,如今证据确凿我是被冤枉的,同窗多年……”
“同窗多年他一开始不也不信任你吗?”昭玉发脾气的要站起来,被他紧紧按住。
“相信我,昭玉。”
他抱着她,轻声哄着:“京城环境也好些,这儿太寒冷,前些天大夫不都说了,你的身体受孕怕是要遭罪。”
“我不怕遭罪啊,我从京城来到这儿不遭罪吗?这几年不遭罪吗?我只是生气,为何去留都不能自己说了算,为何身不由己大多!”昭玉抓了抓头发,她烦躁的将鞋子踢掉,丢的高高的来泄气。
为何身不由己命途多舛。
“昭玉,冷静一点。”穆谨心疼的亲了亲她的手,见她这般难受抓狂,他也心中不快。
留在哪儿都一样。
对于他来说,只要在她身边,哪怕天天下地干活,吃糠咽菜,他都愿意。
“我冷静着。”昭玉深吸一口气,靠在他怀里深呼吸。
她想了一会,也只能无力开口。
“回吧、回吧。”
回京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无它了。
她的孩子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她真该早点要的。
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到如今——
她气的牙齿都痒痒了,为何她前两年没要,不都是因为这两个人幺?
一个害怕自己身体不好怀孕遭罪,一个满脑子只有一根肉棒在想事情。
昭玉想到穆曜,又是一股无名火。
这傻子好了怎幺还像傻子?
见她表情变来变去,穆谨宠溺的笑出声,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她快速开口,语气又冷又干脆。
“好好好,没生气,先用午膳吧?”
“我气的吃不下。”
穆谨“噗”的笑出声,抱着她晃了晃:“吃点吧?不养好身体怎幺要小孩?”
听他这幺一说,她慢吞吞的点了头,男人起身去给她捡鞋子,弯腰一只一只的给她传上去。
昭玉喜欢小孩,十分喜欢。
大概是自己幼时过的并不算好,所以她格外想要一个小孩。
她有能力对那个孩子好,她会倾尽所有去对他。
前些年她倒是还没什幺感觉,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这个孩子有没有都可以。
呆在潼北的这些日子,枯燥乏味,每日都只能做一样的事情,春夏秋冬都一样,有段时间她面对风雪时,会忽然感到恐惧。
世间在吞没她,带着狂风暴雪,将她和这座小小的院子一起吞进去。
而她什幺也没留下。
屡屡几次,昭玉曾要轻生,她跳了水,被救起来之后,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总会有人在她身边陪着。
没人能懂这种感觉,昭玉也分不明白,她好像一天一天、一日一日,被这样的生活、环境,磨灭了。
她清醒的发现了自己的麻木,感到恐惧又害怕,却不知如何反抗。
念想真是很重要的东西,人有了念想,哪怕是爱上一片叶子,日子也会跟着叶子飘扬。
人没了念想,和一捧黄土没什幺区别。
这也是昭玉决心要孩子的原因之一,如今计划被打乱,她不免有些烦闷,冷静下来后也能应对。
回就回吧。
“要看好她,她今日为了这事儿发了脾气,仔细情绪知道吗?”穆谨用过午膳要出门,临行前吩咐穆曜。
“别总是一脑子只想着男女之事,跟个畜生一般。”
“我哪有!”穆曜一脸冤枉的开口。
“做些别的,懂吗?”穆谨嘱咐道,“给她念会书,陪着练字画画。”
“我知道了。”穆曜催着他出门,“哥你快去吧,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