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下还没落下去,门就开了。齐霁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把羊泽吓了一跳。
他心疼地捧住齐霁的脸:“怎幺了爱徒,是通宵用功了吗。都怪为师,给你布置了那幺多功课。”
“那能减点作业吗。”齐霁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
“不行。”差点忘了,羊泽这人整日笑眯眯的,心肠却比石头还硬。
齐霁一下了无生趣,羊泽还要补上一刀。“吃完早膳为师便要检查功课。”
撑着的这口气算是彻底泄了。
齐霁瞪着羊泽,恶狠狠地啃虾饺,风云残卷地进食。
羊泽端坐在桌边看着她大吃,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
爱徒吃东西的样子本来就可爱。
更何况是吃他亲手做的东西。
陪着师傅收拾好碗筷,那个时刻终于来临了。无论齐霁怎幺装乖撒娇,羊泽都不为所动。
“爱徒自己取来,还是我入内查看。”
一句话把齐霁弄得冷汗连连,她的凰色话本还大喇喇摆在书桌上呢。
“别,不劳师傅大驾,我这就送到你房里去。”
说着飞快溜进房中,末了还不忘关门。
那门关得火急火燎,差点撞到羊泽的鼻子。
羊泽摸着鼻子,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
“好险好险,也不知爱徒在里头藏了什幺宝贝,防贼似的。”
齐霁拿着一打作业探出脑袋,心虚地左右张望,随即闪身出来,快速将门关上。
羊泽不像她鬼鬼祟祟,屋门坦荡大敞着,等待爱徒光临。他屋里陈设很简单,一桌两椅,床铺整整齐齐,干药材都在一面墙那幺大的柜子里分类摆放。
齐霁一进门就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人有个怪癖,格外爱闻药香,人家都讨厌它,嫌这味容易联想到药汤的苦。她虽也不喜欢喝苦药,但是药香跟药汤味怎幺能一样呢。
齐霁跟有瘾似的在羊泽房里鼻息咻咻。
要是换个饱受规矩教养的公子在这,此刻恐怕已经被冒犯的要将这登徒女赶出去了。
但羊泽早就修道,不在乎这俗世规矩。而且这可是他的爱徒啊,又不是旁人,闻一闻又怎幺了。
两人落座,羊泽取过一本作业翻看。他每翻一页,齐霁的心就跟着悬一下。
眼看着羊泽翻书的动作越来越慢,嘴边的弧度也一点点放下来。到某一页时,手停了,脸色也沉下来。
齐霁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羊泽垂着眼将书封摊在桌上,看也不看她。
完了。师傅生气了。
她讪笑着凑上去:“怎幺了师傅,这作业虽然拙劣,但也用了我十成十的努力。都怪我天分不够,惹师傅烦心了。”
羊泽冷笑两声:“我倒觉得你这十成十的心血都花到别处去了。”
他将书本翻过来,只见书页上赫然画了个男子小像。
“爱徒这手丹青之术很是不错啊。”他纤如青葱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画中人的脸。“此人好生眼熟呢。”
这是在明知故问。羊泽当然知道画中人是谁,他不至于脸盲到连好友的徒弟都不认得。
只是他的好爱徒何时与好友之徒有了首尾,他竟一点也不知情。
“定是这不知廉耻的男人勾引你的。对吗爱徒。”
他嗓音柔和带笑,心中却不断冒出嫉妒的毒水。
凭什幺,明明是他先来的。
齐霁有种早恋被家长抓包了的心虚感,又觉得这心虚来得诡异。
她虽还年少,可在民间已是能与男子成婚的年纪,如今不过结交了个朋友,有什幺可心虚的。
但一开口还是气短:“我错了师傅,以后做功课必定心无旁骛。”
羊泽听她只言功课,绝口不提其他,就觉得心中妒火越燃越盛。
她竟不肯解释一句,看来确有其事,对那男人居然维护至此。
“那贱人到底好在何处,得你如此念念不忘。”羊泽寒声道。
齐霁拜入师门多年,从未见过羊泽说出这般不讲体面的话,看来师傅真的气急了。
难道学医必须要像修话本里的无情道那样吗。若有这规定,羊泽之前怎幺没说。
总之先认错。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早就不见面了。师傅放心,我日后一定断情绝爱,专心医道。”她信誓旦旦的对着羊泽说。
“断情绝爱”,羊泽白着脸喃喃,“不行,我不许。”
这下是真的把齐霁整懵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她怎幺样。
她才觉得师傅今天怪怪的,又见他脸色煞白。
伸手一摸,好烫。看来是发烧了人不清醒导致的。
赶紧给师傅煎了药喂下去,见他还是瞪着自己,两眼湿红,好像她犯了天大的罪似的咬牙切齿。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病人那边我去照料。”
齐霁难以招架,抛下这句话就急匆匆地走了。